魔术师
不久,复仇狂的所谓第二出戏开幕的日子来到了。十四日晚迫在眉睫。
川手的公馆像是被妖云笼罩着似地充满着死一般的沉寂。妙子自那以后一直卧床不
起,莫名其妙地吓得日夜发抖,川手也中断了所有交际,一天到晚安慰妙子,躲在佛堂
里为去世的雪子祈祷冥福。
当天十四日,由于事前受川手所托,该公馆内外布下了森严的警戒网。
首先将由警视厅派来了六名便衣警察,加强防守康公馆的大门、里门和墙外,在宅
内的妙子房间的外面,决定由宗像博士亲自率领小池助手通宵达旦进行看守。
妙子的房间在公馆的尽里头,除了有两扇窗户面向院子开着外,其余只有一处出入
口。博士准备在那门外的走廊上放上一张安乐椅熬过一夜,小池助手准备在两扇窗户外
的院子里摆上椅子防备有人从那儿入侵。
早早吃罢了晚饭,大家都到岗位上去了,但川手好像还不放心,他在妙子的房间里
出出进进的,每次通过走廊上的宗像博士的前面时总要不安地搭几句话。
博士笑着说他保证妙子绝对安全。
“东家,您用不着担心,因为小姐等于被藏在双重铁箱里嘛。公馆的周围由六名熟
练的刑警在看守,要瞒过他们的眼睛进到这儿,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使那家伙进得了
宅内,这里也还有第二道关口,仅有的一扇门的外面由我这样坚持着,窗外则由小池君
看守着,而且窗户全部从内侧挂上了窗钩,这门我也打算过会儿就锁上它。”
“可是,如果有暗道的话……”
川手的猜疑没有止境。
“不,哪会有呢。刚才我和小池君把小姐的房间彻底查了一遍,墙壁、天棚和地板
都没有一点异常。这儿木是您建造的家吗?要是有地道,那还了得!”
“啊,这也善我调查了吗?到底是用心周到呀。啊,听了你的话,心里踏实了些,
只是今晚我是怎么也不想离开我女儿身旁了,打算就在这房间的沙发上熬过一夜。”
“这是好主意呀。要是您这么做,小姐就有三重防守学。要是您呆在这房间里,我
们心里也就踏实啦。”
于是川手径直走进妙子的房间,在与卧室相连的休息室长沙发上坐了下来,开着门
跟博士聊了一会儿;但这种时候当然,不会谈得很起劲,不久就躺在长沙发上不吱声了
,所以博士取出了代为保管的钥匙锁上了门。
随着夜深,宅邪内渐渐像坟墓一样寂静起来,街上的噪声也听不到了,女佣人们也
都好像入睡了。
宗像博士一面抽着很烈的烟卷儿,一面坐在安乐椅上目光炯炯地朝四下里张望着。
院子里,小油助手也一面吸着烟,一面或是坐在椅子上或是在椅子前面像岗哨一样来回
走动,拼命地驱赶着睡意。
十二点、一点、二点、三点,漫长的黑夜渐渐结束了。宗像博士从安乐椅上~下子
站了起来,使劲地伸个懒腰。好像终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连复仇狂也似乎被双重、
三重的警戒网吓退了,推延了第二幕的开幕时间。
博士一靠近门就~面敲门一面向川手喊道:
“已经天亮啦,那家伙不是终于没有来吗?”
没有回答,所以这回稍使劲地破了一下门,喊了他几下,但还是没有回答。
“奇怪!”
博士一边开玩笑似地陶冶着,~边迅速掏出钥匙开了门,走进室内。
啊,这是怎么啦?川手不是躺在沙发上,全身被一圈圈地缠着紧紧地缚在长沙发上
吗?而且嘴被人用东西死死地堵了起来。
博士猛地扑了过去;先去掉堵塞物,随后边晃着川手的身体边喊道:
“怎、怎么啦?是谁在什么时候让你吃这种苦头的?小姐呢?”
川手由于过分绝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用目光指着隔壁的套间。
博士回头看了看那方向,中间的门洞开着,妙子的床看得很清楚。可是,床上没有
睡着任何人。
博士跑进卧室。好像是相当慌张,听到了椅子大声倒下来的声音。
“小姐,小姐”
可是,人不在怎么会回答呢!卧室空无一人。
博士脸色苍白地又回到休息室,并迅速解开绑着川手的绳子,申斥似地问道:
“究竟是怎么了?”
“我一点也不清楚,刚迷迷糊糊地睡着就突然喘不上气来了。大概那是麻醉剂吧。
就在我寻思着自已被什么东西捂着嘴和鼻子的时候神志就不清了。以后我就什么都不知
道了。妙手呢?妙子是被拐走了吗?”
川手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他禁不住这样问道。
“真对不起,可我的岗位上一切正常呀。那家伙说不定是从窗户里进来的。”
博士说罢就急忙跑到窗户那儿,哗地拉开窗帘,摘下窗钩,把毛玻璃的窗子推上去
看了一下庭院。
“小池君,小池君。”
“啊,早上好。”
怎么搞的!小池助手好端端地在那儿,而且好像一无所知。
“你没有睡着觉学?”
“没有,一点也没有睡。”
“那么,什么都没有看到吗?”
“什么?看见什么?”
“混蛋!妙子被人拐走了!”
博士终于气炸了。
可是,仔细想来,小池助手是不会有过失的。不是他放走了犯人,证据是:两扇窗
户都好好儿地从内侧挂着钩子,没有一点儿异常。
那么,那家伙到底是从哪儿进来又是从哪儿出去的呢?室内没有地道什么的,这已
充分调查清楚,门从外面上着锁,窗子也都关着。啊。越来越像是妖怪啦!只要不是妖
怪或是幽灵什么的,哪能在严密关闭的屋子里溜进溜出呢!
但幽灵怎么让人嗅麻醉药,把人缚住呢!不,即使坏人像幽灵一样从一分或二分的
缝隙里溜出去,他怎么能把妙子运出去呢?妙子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是不能从缝里钻出
去的。
连名侦探宗像博士都好像对此完全走投无路了。但现在不是徒然走投无路的时候。
必须绞尽脑汁,解开这个谜。
博士忽然想起来似地匆忙叫女佣人打开大门,随即像是发了疯似地跑到门外。当然
是为了向守卫着外部的六名刑警打听昨晚的情况。
结果判明,正门、后门、及公馆围墙的任何地方都正常。他们异口同声充满自信地
说:无论是从外面还是从里面,都没有人越过大门和围墙。
名侦探的失策
“奇怪,实在奇怪,是我忘了什么了?说不定是脑子的空白点这东西,物理上的不
可能永远是不可能的。”
博士忽而用拳头敲着自己的脑袋,在呼公馆的大门口进进出出,忽而又翻起晨礼服
的下摆,在水泥围墙周围转来转去。
等到天明,又进行了一次屋内外的搜查,博士、助手和六名刑警各自分头进行,足
足花了两个多小时,甚至像岁本扫尘一样浑身乌黑地爬遍了天花板顶上。廊檐、地板下
和庭院的每个角落,但连一个脚印和一个指纹都没有发现。
当然这件事赶紧报告了警视厅,全市立即设置了警戒线,但因为此贼能在小小的与
邪内都能像烟一般地神出鬼没,所以部署恐怕也会以徒劳而告终吧。
败军之将宗像博士怏怏不乐,决定暂且回事务所。主人川手连责备博士失策的力气
都没有了,由于绝望和悲叹,已经如同病人。博士则像是吃了黄连似地板着一副胜,在
向川手简单地说了几句以后就带着小池助手赶紧出了大门。
一雇到出租车,博士就靠在软垫上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连一句话都不说,简直像
个木雕像似的,都快叫人怀疑甚至已不在呼吸。小池助手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位板着脸
的老师,只是尴尬地偷看着博士的脸,不知怎么办才好。
可是,在汽车沿着去事务所的路开了约奖一半路的时候,博士突然睁开眼睛自言自
语道:
“懊,也许如此。”
刚说完这话,刚才苍白的脸上一下子有了血色,眼睛也突然炯炯有神起来。
“喂,司机,赶快回到原来的地方去!”
博士用让人大吃一惊般的声音嚷道。
“是忘了什么东西吗?”
小池助手忐忑不安地问道。
“嗯,是忘了东西。我现在才发觉只有一处忘了搜查。”
名侦探连这样说话时都迫不及待似的,他又一次嚷嚷着让司机改变了行车方向。
“那么,您是知道了那贼的秘密出入口咬?”
“不,我发觉那贼既没有进去也没有出去,那家伙显然与妙子一起在我们眼前。啊
,我刚才没有发觉这一点,实在是被人钻了大空子呀!”
小池助手直眨着眼睛,他丝毫不明白博士的话是什么意思。
“您说的在眼前,什么意思?”
“过会儿就明白了。也许是我们的误解,但无论怎么考虑,此外再也没有戏法的秘
密了。小池君,世上有种地方可是近在眼前但怎么也注意不到的呀。这是习惯的力量。
一旦一个工具被使用于别的用途,我们就立即成了瞎子了。”
小池助手越来越不知所措了,只是越听越糊涂,但他知道再问下去也是白搭。宗像
博士是一个在其推理得到证实之前决不作具体表达的人。
不久,车子以超过规定的速度到达I;I手公馆门前。一到达博士就自个儿打开门跳
下汽车,飞也似地跑进大门去了。
进客厅一看,川手依然精疲力尽地靠在长沙发上茫然不知所措,仿佛连思索的力气
都没有了似的。
“东家,请让我再看一下那房间。只有一样东西忽略了。”
博士几乎要拉川手的手似地催促道。
川手没有提出异议,可是也没有表示多少热情,只是失了魂似地站起来跟在博士和
小池助手的后面。
一到妙子的房间,博士就转了一下门的把手,沮丧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啊,果然如此。要是让你们锁住这地方就好啦!”
谁还去锁妙子已经被拐走后的房间呢!博士到底在说什么呢?
一进房间,博士就走过套间奔进卧室,爬上妙子一直睡到昨晚的那张大床,一下子
躺了下来。然后又粗鲁地和农趴在上面,跟川手攀谈起来:
“东家,这床好像还很新的哩。什么时候买的?”
由于博士的言谈举止实在出乎意料,川手益发感到惊愕,都没有能立即回答上来。
这人究竟是怎么啦?他甚至怀疑是不是疯了。
“喂,什么时候买的?”
博士像磨人精似的又问了一遍。
“是最近呀。以前用的那张突然坏了,所以四天前让家具店安装了这张现成的床。
”
“哦,是这样吧。那么,您看到了那个拿这床进来的小工了吧。确实是那家具店的
人吗?”
“这,那个家伙……当时我刚好在场,吩咐安装的地方,好像有个左眼上戴着沙布
眼罩的胡子拉喳的男人不停地说着什么话,我当然不认识他。”
啊,左眼戴眼罩的男人!读者有没有想起什么呢?我们在什么地方碰到过同样的人
物。曾经将装有雪子遗体的陈列箱拿到展览会去的那小工的脸不是刚好跟他一模一样的
吗?
“哦,果然如此!”
博士呻吟般地说道,随即下了床,这回爬进了下面的一点点缝隙,像是修理汽车似
地仰着身子,检查着床的里侧,突然用可怕的声音嚷道:
“东家,完全跟我想像的一样。请看,请看这儿。我知道了那家伙戏法的底了。啊
,我真傻,直到现在才注意这地方……”
川手和小池助手赶紧绕到床的那一侧。
“哪里?”
“这里,这里。给我把床拉开,离墙壁再远一点儿。这里有机关。”
两人按照吩咐推着床,使它与墙边隔开了一些,于是从下面露出了仰卧着的博士的
上半身。博士就那样爬起来,指着在这之前与墙壁连接着的床的侧面继续说道:
“这里有一个暗盖。瞧,一打开这儿,里面就像一个大箱子。”
翻起床单,使劲推一下床的侧面,那就成了一扇巧妙的暗门,出现了一个宽一尺、
长一间左右的狭长口子。这就是说,把床垫只限在上面大约三分之一的薄薄的部分,其
下面整个做得像一个坚固的箱子一样。当然是为了躲藏人的。其大小足以藏两个人。
“做得巧妙极了!要是从外面看,跟普通的床一模一样。”
小池助手赞叹似地大声说道。
如果好好看的话,比普通的床好像要稍厚一些,但它的侧面有复杂经纹的毛织品;
施加着一种巧妙地使人产生错觉的迷彩,乍一看一点也不知道那是机关。
准是复仇狂在从家具店运来的途中冒取了那张床,拿来了这张事先让人做好的假床
。
“这么说,从这张床被抬进来时起那家伙就已经躲在这里面了吧?”
川手毫不在乎地问道,似乎连吃惊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也许如此,或者说不定是从外面悄悄溜进来的,总之一定是昨晚很早就隐藏在这
里面了。小姐都不知道这些,跟恶魔只隔着一块板睡在这儿。”博士冷酷无情地说道,
“而且那家伙半夜里从那儿悄悄溜出来,先是让你吃了那种苦头,后又把小姐塞进这箱
子中,自己也进到这里面,耐心地等着逃跑时刻的到来。”
“那么是到了今天早晨以后……”
“是的。我们犯了个大错误。万万没有想到贼和小姐躲藏在这房间里,所以这儿敞
开着搜索院子。贼一定是在这期间看走廊里和大门口没有一个人,于是趁机抱着小姐从
这儿逃了出去。”
“说逃出去,可是去哪儿呢?走出这公馆一步街上就有行人。怎么能在明亮大街上
抱着女人跑呢!何况刑警们也还在门外继续看守着……”
川手神色诧异地反问道。
“是的,我也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放下了心,但贼也许有一个逃脱这双重包围的想象
不到的计策。不,说不定那家伙还潜伏在毛邪内的什么地方呢!当然是为了等待晚上。
可是……”
看上去博士也好像没有自信。
“但妙子为什么没有求救呢?”
川手好像突然察觉到了,顿时脸色苍白,用恐惧的目光凝视着宗像博士:
“妙子是跟我一样嘴里被堵着东西呢?还是……”
“说不清楚,但至少可以肯定贼没有行凶,因为哪儿都没有看到血迹嘛。不过小姐
的生死还不能保证,但愿她平安无事。”
博士坦率地说道。
川手似发狂般的脑海里反复出现着妙子被贼勒死以及被注射毒药的情景。
“如果藏在公馆里,那还得搜索一次……”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为了郑重起见,想好好问一下在门前看守着的刑警。应该还
留着两个便衣警察的。”
说罢博士就跑到了屋外。小池助手和川手匆忙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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