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外婆告诉我,吴刚还在砍树。嫦娥一个人,只有兔子陪着她。 那个时候我还小。 那个时候的我,习惯在中秋的时候挑一个豆沙一个莲蓉的月饼,扑到外婆怀里听她讲那些荒诞不经的故事,一边把莲蓉给她,豆沙留给自己。我会伸出手来,用圆圆的月亮比着圆圆的月饼。重合的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好熟悉。很多年前,有一个不是我的人,曾经一个人吃着这些冷掉的圆饼度过一个人的中秋吧。 后来我开始知道一种叫团圆的惆怅。那种惆怅外婆没有告诉我,我却在书里读到了。在那些遥远的过去,那些要用几个月才能回到家的游子,那些回不去的征程里,月光一直陪伴着他们。夜容易让人想家,所以月亮就成了最好的慰藉。同样的一轮月,在家乡的她也会看到的吧。每年八月一十五,它都在那里,像照亮回家路的灯。我听到一个不是我的人,在我的耳边说,月亮的方向,就是家的方向。 没有看过满月在天的人可能无法想象直接面对它是怎样的情景。一天的星全都失色,只有它亮得安静却肆无忌惮,光晕染了身边的云彩,云彩染了整个天穹。整个天空只有一轮月亮,就在天顶正中。它好像天空的眼睛,温柔地凝视着,比情人还温柔。 我记得我曾经凝视了它许久。那只眼睛里有好多话要说,有好多我的眷恋。我听到那么多曾经凝注过月亮的人的声音。中秋的月是一面魔镜,心中有多少故事,它就会反射多少故事给愿意看着它的人听。那些想着念着爱着痛着忘记了记得的事情在月亮的温柔里,失却了矜持,奔突飞扬。 也许满月对于洪荒年代的人们来说本来就代表着安全,光亮让生命不容易受伤害。于是月夜里,有空去感伤有空去回想。而回想的事情里,总是有那么多感伤。月光流泻里,有淡淡地悲剧美,净化着所有的不安静。一个不是我的人坐在单车里,孤单地听着狼嗷,喜欢狼的他觉得满月时候,连狼都那么寂寞。 一个不是我的人问我:什么是故乡?我说,你原来在的地方。 他问:什么是远方?我说,离故乡很远的地方。 他叹口气:这样说来,我无论站在哪里,都在远方。 回不了家的人总是那么多。吴刚回不去了,嫦娥回不去了。那个不是我的人也回不去了。但是就算回不去,月亮还依旧在那里。不管走到哪里,月亮都只有一个。看着月亮,牵挂着同一轮月亮下的那些人,那些离自己很远的人,就不会孤单。因为爱和牵挂,团圆可以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嫦娥和吴刚,也许都在那个很遥远的地方,看着我们,团圆于自己的心。 而我们也在看着他们。甚至听得到,一点点的伐桂声。
张,你自己看着办起什么名字好了,我实在起不出名字。:)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0-9 13:01:20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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